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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7章 北安伯9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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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7章 北安伯97

夜裏,炕燒的暖。

會客廳院,梨頭和杏仁在隔壁炕上睡著,四個大人在一個房間,或是坐在炕上,或是站著的。

“爹,你說梨頭的病有救嗎?”

“我聽我媳婦兒說,鄒大夫和三少爺問了好多話,說的她也聽不懂。”

吳掌櫃也拿捏不到,長嘆一口氣,說:“再看看吧,聽三少爺的,留著梨頭在這兒多瞧瞧。”

兒子兒媳便嘆氣,被娘/婆母趕了回去,說晚了快回去睡吧,一會梨頭杏仁起來了,瞧不見人要嚇到的。

夫妻二人便出門了。

門一關上,吳掌櫃也上了炕,脫了衣裳滅了燈,睡,黑暗中,只聽老妻聲:“三少爺留梨頭在這兒,是不是能看好啊,你跟我說個實話。”

“他倆如今沒在,梨頭的病上上下下前前後後多少年了,老是抱了希望落空,我知道你不敢去往哪兒想,可……心底總要有一口氣的,梨頭才那麽小……”

吳掌櫃聽老伴聲,過了許久,只說:“我猜可能吧,但話不敢說太滿了,就是不全好,能活著娶妻生子也成……”

梨頭聰慧,隨著他,自小心算記數好,要是身體弱種不了地,也沒事,學了算賬,以後他托著老臉,給梨頭尋個賬房先生活計……

前提是梨頭要活著。

正院裏。

岑越也問阿扉,“梨頭的病到底如何?”

“我第一次見這樣雜癥,只從鄒叔父的雜記上看到過,要是治療的話,我要和鄒大夫仔細琢磨一下,若是方便的話,來年我想去府縣榮和堂,求問趙大夫。”

“那個罵人很兇很傲嬌的趙大夫?”岑越光記著趙大夫的脾氣了,這會點點頭,梨頭那麽小,能有救的希望,自然是要救的,便摸摸大崽臉頰,“要是趙大夫罵你什麽,你就撒嬌。”

齊少扉:“我才不撒嬌。”末了補充,“又不是人人都是越越。”

“自我病好後,還未親自去謝過趙大夫。”他有計謀的。

岑越便悶笑,說:“大崽好乖哦~”

“越越~”

“好好,少扉哥哥好乖哦~”你自己聽聽,這話搭不搭。

齊少扉不管搭不搭,反正很開心,有些幼稚了,湊過去嘀嘀咕咕跟越越說小話,“越越,我們生完這一個,就不要其他小孩子了。”

“這個小孩子有點點討厭。”

岑越:“他還在肚子裏怎麽惹你了?”

“就是惹我了。”齊少扉語氣黏黏糊糊的。

岑越:“那得琢磨下避孕手段了……”其實他也不想再生了,這一個是臨時意外,都到肚子裏了,之後的可避免一下。

齊少扉便聽了進去,想著這等千金生子的秘訣醫書,不知道鄒叔父有沒有記載下來。

今年雪下個沒完沒了,天氣冷的不像話,岑越留著吳掌櫃一家多住幾日,現下走不開的,再說人多也熱鬧,過年嘛就是熱熱鬧鬧的。

杏仁和稱心差不多大,稱心長這麽大還沒見過同齡小姑娘,對這位新來的小姐姐很是好奇,很是大方拿著她今年新得的玩具要和小姐姐玩。

是吃飯都要湊一起的。

吳掌櫃一家在此借宿,後來活是搶著幹的,不然不好意思住,他們也不是三少爺和郎君的客人,如今留下已是厚著臉皮,要是不幹活,哪裏好意思。

岑越便讓趙嬸去社交,看著給安排一些活,會客院也配著竈屋,幹脆是吳家婆媳管了會客院他們家和鄒長青的飯菜,每日送些菜、肉、米面過去。

到了初十時,雪終於停了。

吳掌櫃提了要走,不好再住下去。

“梨頭就留下吧。”齊少扉說。

最後一家子是吳掌櫃帶著兒子兒媳還有孫女回去的,吳掌櫃的妻子姓梅,留下來照顧孫兒——

兒媳年輕,留下來不好,再者孫女年幼也要人照看的。

齊家底下人就喊吳掌櫃妻子梅嬸,梅嬸和孫兒梨頭住在會客院一間屋,是平日裏打掃收拾會客院,做好了飯給鄒大夫送過去,後來鄒長青便說,叫他過去一道吃就好了,不必如此客氣。

梅嬸還找了郎君,忐忑局促說要給銀錢的,她和孫兒借住,還有吃飯花銷看病吃藥……她怕郎君不收。

“是了。”岑越見梅嬸如此,點了點頭,便沒再客氣,說:“藥材錢,鄒大夫算,你給鄒大夫就成。吃飯住宿的話,趙嬸同你算,都按照村裏買賣價格來。”

梅嬸聽郎君收她錢,是松了口氣,眉宇間也輕松了。

老吳走時特意交代的。

齊家宅院又恢覆安靜,也沒,稱心在炕上撒潑鬧脾氣。小孩子哪裏有年年日日都乖覺的,平時不哭不鬧聽得進去話,那已經是乖小孩了,稱心是乖的,可稱心也不是以前什麽都不懂的小娃娃了。

“蕊紅這麽說的,可不是我誣賴稱心。”齊少扉被越越說了,忙解釋。

岑越:“……”我信你個鬼,蕊紅會這般說稱心?

齊少扉心虛,忙道:“不是撒潑,是我記錯了,是撒嬌。”

岑越好笑,言歸正傳,問旁邊的梅香,“是不是杏仁走了,她沒有玩伴在那兒哭鬧?”

“是啊郎君,五小姐前兩天起了床就問兩位姨娘,要去找杏仁姐姐吃飯玩玩具,兩位姨娘是借著下雪外頭冷、杏仁姐姐有事情忙,各是推了,今日五小姐就知道了,兩位姨娘哄她的,在炕上伸著腿撒嬌說要杏仁姐姐。”

這可沒辦法,杏仁早都回家了。岑越說:“不行,讓梨頭過去一道陪玩。”

家裏就梨頭這個孩子了。

梅香遲疑說:“郎君是不是不太好啊?梨頭體弱了些,要是連帶的五小姐也——”

“梨頭不是傳染病,要真是能傳染,吳掌櫃也不必跑車了。”岑越說到這兒,到底是改了口,“那就算了,哄一哄稱心別的。”

他覺得沒事,兩位姨娘或許介懷,畢竟稱心年幼,又是冬日。一個沒鬧好就容易風寒發熱的。

岑越這日剛說完,第二天,齊家二道門就有人敲門,敲得很是急匆匆的,喊鄒大夫救命。

何護院開的門,一看這是村裏臉熟的漢子,懷裏抱著繈褓,繈褓裹得厚實,遮著娃娃的臉,瞧不出孩子大小,但睡繈褓的想也知道月大的娃。

旁邊是跟著老婦、年輕媳婦兒。

何護院不用問就猜出來了,趕緊讓進,前頭帶路,“給娃娃看病?那去會客廳院,我先帶你們過去,等會再跟郎君三少爺說。”

“誒誒。”

“天菩薩爺啊,救命的,我家孫子燒的糊塗了,可憐的才七個月大……”

這家人是哭說語無倫次,都擔心的緊。

岑越聽到的時候,誇何護院辦的對,事急從權,他本是想過去看看,齊少扉攔了下來,說:“孩子發熱,你還是別過去了,我去看看就好。”

“對對,郎君您現在有身子,梨頭病不是傳染的,可那月裏發熱的孩子,沒準身上帶著病氣……”劉媽媽說的小心翼翼,就怕郎君不愛,覺得她管得多。

岑越:“那你去吧,別耽擱了。”他知道自己懷孕了,但大部分時間還是忘了這茬,小孩子要是發熱,不知道是簡單的風寒,還是病毒性的。

確實是危險。

他要是感染了確實不好。

其實劉媽媽私心想說,三少爺也別去了,最終還是作罷。

“今日就別往會客院跑了。”劉媽媽出去後跟梅香小菊交代,“這個宅子,郎君身子第一要緊的。”

梅香點頭,“我知道的。”

那孩子情況如何,岑越是晚上才見到阿扉。齊少扉給孩子看完病,灌了一碗驅寒湯,回到正院時先去了書房,換了衣裳,洗了手臉,這才去找越越。

那會晚了,岑越坐在炕上,點了蠟燭還沒睡。

“你回來了?”岑越聽到動靜看過去,見阿扉一身新衣,不是早上出去時穿的,“那孩子病的很嚴重嗎?”

齊少扉嗯了聲,見越越擔憂,說:“也還好,孩子太小不敢用重藥,傍晚時才退了燒,只是……看之後情況吧。”

“吃過飯了嗎?我讓梅香包了小餛飩,你陪我吃一口,我晚上沒多吃,餓了些。”岑越聽出話裏意思,見大崽神色疲憊幾分,換了個話題。

齊少扉本來沒什麽胃口的,聽越越這般的話,便點了點頭。

竈屋裏竈膛火一直留著,熱水燒開下了包好的餛飩,還有一籠燒麥,岑越喜歡醋口的,梅香特意調了個甜酸口,放了一點點糖。

“這個沾燒麥可好吃了。”岑越讓大崽嘗嘗。

齊少扉卷起了袖子,挾了一個沾了沾,送進口,眉頭便松了起來,“好吃。”

“……你剛才那副模樣,還以為我哄你呢?我跟你說了,前期的時候口味是偏酸的有些過分了,這幾天倒是調過來了些,清清爽爽的,尤其是你愛甜口……”

齊少扉聽越越說話,眼底就慢慢浮起一層笑意來,那沾著汁的燒麥更好吃了,吃過飯,夜深了,窗戶開了一條縫散散味,外頭簌簌簌的聲飄了進來。

岑越靠在軟枕上,吃飽後有些犯困迷糊,“外頭是不是又下雪了?”

“嗯,下開了。”齊少扉說。

岑越迷糊中還在算日子,“二苗他們一走一月多了,下這般大的雪也不知道過年能不能回來。”

“算了不著急趕,還是路上平平安安的好。”

齊少扉嗯了聲,脫了外衣,在炕腳暖了一會,這才湊到越越身邊,親了親越越臉頰,“睡吧。”

“嗯。”

齊少扉抱著越越,等了會,起身去將窗戶關嚴實了。後來岑越才知道,那一日七個月大的孩子性命雖是救回來了,但燒的一只手蜷縮了,至於腦袋如何,現在孩子小還看不出來。

阿扉行醫,在鄉下時,看診的多是簡單病癥,感冒傷風,頭疼腦熱,或是跌打損傷,多是大人,也有孩子,不過都年歲大,孩子皮實,幾服藥下去就好的七七八八。

起初是興趣,無事可做,跟著鄒長青學醫,到了如今這一步,像是慢慢入了門,先前見過的、治過的,不說舊傷難愈,也好的七七八八。

可這回不一樣。

齊少扉親眼見那嬰孩燒的渾身抽搐的,卻無法力挽狂瀾。

那小孩落個終身殘疾。

阿扉心善,定是心裏很難受的。岑越知道後,也難受,不知道說什麽,便給阿扉做了許多點心,他回想著,那夜他臨時起意,要梅香調了個酸甜口的汁,沾燒麥。

吃了糖,心裏就好了吧。可這糖太少了。

齊少扉連著吃甜的點心,什麽酥皮的、軟糯的、包餡的,紅豆紅棗的,他看越越忙前忙後,便跟前跟後,後來聽越越喃喃自語:“那料汁糖放少了呀……”

什麽料汁?

齊少扉後來想明白,吃那點心,也是雙倍的甜。

“其實不是料汁的糖,是越越你。”齊少扉吃著點心,想著那一夜,如今早已好了,不過還記得那天的自責和愧疚,“我醫術淺薄。”

他見越越著急,立即轉口說:“聽你說餓了,吃宵夜,肯定是擔心我白日忙的沒工夫吃飯,我聽著聽著,屋裏熱氣裊裊,我那顆心就安定下來了。”

他此時醫術淺薄,面對疾病無能為力,但即使是鄒叔父在世時,也有救不活的人,醫者仁心,每一位病人,盡他所能就好。

“自怨自艾沒什麽用處的。”齊少扉那一晚就想明白過來,他要好好學習醫術,那個孩子,他尚且還能說服自己,可若是——

真的有一天,身邊親人遇到了,他不可如此的。

後來兩人就沒說這個話題了。

十五那一日,桃源鄉來人了,騎得馬沒坐車,是大堂哥和二堂哥來的,送了東西吃了一頓飯就走了,岑越說下雪天如此勞累。

兩位堂哥便說:“我爹說禮不能廢的,你們拜年禮送了過去,怎麽說也得走動回來。”、“是啊,走動走動才是來往。”

送完堂哥。齊少扉還嘀咕:“二堂哥說話是不是車軲轆來回轉啊越越?”

岑越:“……也不是,有點廢話文學了。”

“什麽是廢話文學。”

“廢話文學就是說來說去都是廢話。”

“越越你好像再講這個文學。”

岑越:“……”

兩人回去時,遠遠的風雪中,隱約有車影,岑越停了腳步,拉阿扉的衣袖,“你看,遠處是不是車隊?”

“好像……是。”齊少扉面色認真了。

夫夫兩人互看了眼,岑越說:“是二苗他們回來了。”

曹羅江護院先一步跑去打探情況,看看是不是,齊少扉護著越越先進了裏屋,岑越是心急,兩人便在轎廳等了等,沒一會聽到外頭曹羅喊:“郎君三少爺,是姜老板車隊回來了。”

真是。

十輛的空車,迎著風雪走的艱難,還能傳來大黑響亮的叫聲,在雪地裏跑的很快,精神奕奕,江護院見了都避一避,心裏想,這狼怎麽像狗?

誒不對,是大黑這狗像狼的緊。

齊少扉撐著傘,岑越穿著厚厚的鬥篷,兩人出了門,剛出來就看到模糊的雪景裏一道健碩的黑影躥了過來,很是威風凜凜,結果到了兩人跟前,是一個急剎車,濺的都是雪花。

“大黑!”

大黑是一改剛才鋒銳,像是許久不見一般,歡快的搖著尾巴,蹦蹦跳跳的撲齊少扉,還要蹭岑越,齊少扉一把抱著大黑,“你可不許去撲越越,越越現在不能和你玩。”

岑越摸摸大黑耳朵,“給你燉雞吃。”

大黑耳朵豎起來了,眼睛亮晶晶的,搖著尾巴很是歡快。

“小越哥!!!我回來了。”姜二苗的聲傳來,同大黑一般,是跳下了馬車就往過來跑,跑到一半及時剎車,“大黑,我跟你說了,不許撲小越哥,他肚子裏有小娃娃的。”

大黑嗚咽叫。岑越笑說:“你冤枉了它,它可聽話的,沒撲。”

“是沒撲,一個急剎,就差打滾了。”齊少扉道。

許久未見,眾人皆是高興。岑越看二苗,滿臉的風霜,臉頰泛紅,想必是凍傷了,可二苗雙眼很是明亮。

“平安回來了就好。”岑越去抱二苗。

姜二苗可高興了,但不敢去多抱小越哥,他身上寒氣重的,略略抱了下就撒開手,是一肚子的話要跟小越哥說。

“進屋說。”岑越看寇長峰也到了,便道,又跟曹羅說:“車夫們你安頓好。”

“知道了郎君。”

姜二苗誒呀了聲,岑越停了腳步,還未問怎麽了,只見寇長峰說:“你們先進,有一車麥子種子,我搬過來。”

“小越哥,你先前不是說咱們種子要什麽優化。”姜二苗撓頭,他都聽不懂這些,但懂了一樣,“你說種子太單一了,我這次去了長山郡,那邊冬日苦寒,雪比咱們這兒還要大,冷的許多,路過村裏時,我見莊稼漢們不是很操心,就問你們不怕雪這麽大,凍壞麥子嗎,他們說年年都這樣,不稀奇了……”

岑越聽到這兒,眉宇一動,懂了二苗意思。

“你買了種子?”

“我就買了種子回來。”

兩人異口同聲,說完皆是笑,姜二苗看小越哥這般,知道沒買錯,對小越哥肯定有用的。

“有用。”岑越點點頭,“江護院你和曹羅搬吧。”

寇長峰也是才回來,都先歇歇,冬夏走貨,各有各的艱難。

姜二苗拉長峰的手,寇長峰便不強求去搬貨。一眾人連著大黑進了正院,劉媽媽早知道了,是備著熱水,還有飯菜,幸好今個桃源鄉的客人來了,吃食備的多。

“這幾日就歇我們這。”岑越說。

姜二苗也不客氣,點頭說好。他要是回去了,家裏冰鍋涼竈的,天這麽冷,肯定好一通收拾,還是先歇小越哥這兒。

齊少扉說:“我去找鄒大夫,要一些凍傷藥來。”他見姜夫郎臉上有凍傷,寇長峰手已經凍裂了。

“我去吧三少爺。”梅香送來熱茶一聽主動說道。

齊少扉便點點頭,也不起身了,他也好奇,這去北上的長山郡情況如何。

“先喝口水,暖和暖和。”岑越給二苗倒熱茶,“先吃飯吧?”

姜二苗喝了口熱水,肚子終於有些熱乎氣,說:“吃飯吃飯,我們一路都是冷水幹糧,我擦洗臉手,先讓我吃口飯。”

等姜二苗寇長峰洗漱過,大黑趴在門口簾子那兒——它的窩上,上頭還蓋著一張被子,大黑懶洋洋的趴著,尾巴一甩一甩的,看上去很是開心。

到家了嘛。

姜二苗是伸手從寇長峰懷裏掏。

岑越和阿扉兩人便低頭喝茶,又咳了咳,意思二苗你註意點,客廳裏還有倆人,還有一狗呢。姜二苗終於摸出來了,掏出來放桌上,高興說:“小越哥你快看啊,這次賣貨的銀錢,還有定金契書。”

一臉求誇。

齊少扉鼓了下腮幫子,算了不同姜老板計較這個。

那是牛皮做的信封一樣的口袋,姜二苗先是打開,將裏頭東西倒出來,又是個油布裹著的小封,拆開油布——

“銀票?”岑越認出來了。

姜二苗點點頭,說:“是長山郡最大的銀莊,我去店裏問過,不是假的。”

“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岑越這點還是信二苗的,怎麽說也做買賣兩三年了,還是有經驗的,而是笑說:“我是想說,多大的買賣,用銀票付賬。”

姜二苗搖頭晃腦的很是開心,他在小越哥這兒憋不住話,當即說:“散銀子也有,不過一路吃喝用度,花的差不多了,那是散賣時賺的,這個不同,這個是定金,還有剩下的貨,東陵老板給的,我第一次知道還有人姓東陵的。”

桌上一共是九張銀票,對折疊在一起,看起來厚厚的。底下是一張契書。

岑越一看銀票面額是一百兩銀子,這就是九百兩了——

“我沒記錯的話,你那蘋果只帶了九車,一車裝個九百斤,統共八千一的貨,這要是算下來,那一斤要有一百一十文左右了。”

“小越哥,還有定錢的,我沒敢多收,還有葡萄幹的錢,只是這路上花銷太大了。”姜二苗解釋,“一百兩是定金,一百兩是葡萄幹的銀錢。”

“我帶了一車葡萄幹,這個不能按斤賣,那邊天寒,種不了葡萄,吃不上這個,是從來沒見過,起先這個不好賣,很是發愁。”

劉媽媽送飯上來了,是熱湯熱飯,姜二苗早早聞到香味,剛說話時就咽口水,岑越讓二苗、寇長峰都先吃飯,這個不急慢慢說。

姜二苗扒拉幾口飯咽下去就繼續說,“葡萄幹是五百斤,按著盒子賣的,一盒子有個三斤裝,是一兩銀子一盒,正好有一百盒的貨……”

又扒拉飯。

寇長峰便接了話,“剛到時,我們誰都不認識,沒有門路去拜訪長山郡的達官貴人。”

姜二苗點點腦袋,他也想過學小越哥那般,尋個熱鬧地方,去賣——可這葡萄幹也不好砸呀,再說冬日裏,那邊熱鬧的地兒,大官貴族不下車,馬車直接到熱鬧地兒,底下人攔著,不讓滋擾的。

天寒,葡萄幹也沒啥香味。

姜二苗可發愁了,好在葡萄幹能放,就先賣蘋果。

“租院子的錢,雇燒飯嬸子的錢,冬日裏又是過年,啥都貴,可氣死我了,好在有一點,過年嘛花錢也大方,我一說新鮮的果子,全都迎上來了。”

姜二苗賣蘋果,起先也是散賣吆喝的,冬日裏寒風雪花站著叫賣,那也沒法子,就吃苦唄,他能吃苦的。

“我散賣蘋果,一斤是一百文,路上花銷大,沒法便宜,新鮮的果子啊,我是不想往低了報。”

還真有人買,起先也是像岑越在北雁郡城賣寒瓜那樣,叫賣吆喝,一天兩天,後來消息傳開了,又是過年,來買的人就多了,再後來不是官老爺家來人了,是那大商賈來買的。

東陵老板就是長山郡有名的大商賈,因為長山郡離西牧國近一些,那邊皮毛多,畜牧業發達,養的羊啊牛啊成群結隊的,而長山郡嚴寒,家家戶戶都會備一些羊皮,穿羊皮襖子。

這位東陵老板在長山郡做的其實是皮子買賣,將長山郡的茶葉、糖塊這些運到西牧國,換大量的西牧國皮子這些,運回來再賣。

“……這東陵老板一來一回都是賺錢,車不走空。”姜二苗後來打聽完東陵老板的產業,是如此感嘆。

姜二苗那時候就盤算,他能買一些什麽運回去。

這個先不提。

“東陵老板挺客氣的,先是來買蘋果——”姜二苗說到這兒,放下勺子,眼神有些精銳,跟長峰肯定說:“先前有人來搗亂,就是東陵老板一唱一和做的,為了賣咱們人情。”

寇長峰點點頭,“此人狡猾。”

姜二苗也沒辦法,跟小越哥說:“我們人生地不熟,遇到了地頭蛇,他想要我們的利,那我想賣貨,暫時先跟他走一路,等我們勢力強了,到時候我們鉗著他,來日方長。”

岑越點點頭,確實如此,“在陌生地方不要意氣用事,先保全自己要緊。”

“我都記著小越哥你叮囑呢。”要不姜二苗怎會明明看出來了,後來還跟那東陵老板裝糊塗,裝的感激,像個年輕什麽都不懂的傻乎乎夫郎老板。

姜二苗:“這些人背地裏瞧不上我,覺得夫郎做老板,眼皮子淺,稀裏糊塗的,傻乎乎的也好。”

“那蘋果,東陵老板明年還要,說要一萬斤的貨,跟我還價,意思我貨送到了,不管買賣,交給他一手的錢,我說沒那麽多貨。”

“最後定了八千斤,我當時散賣一百文一斤,他卻伸手五個指頭,給我五十文。”

姜二苗心裏還是氣不過,回來路上還想著,挑著好的說,不讓小越哥多擔心,結果說著說著,吃的悶虧,退的幾步,眼底就帶著火氣。

時下做買賣,外來的想占據人家大商賈市場,哪裏有那麽順利,岑越現在想,他當時賣草莓,搭上了北雁郡城的秦唐二府,已經是極好的運氣了。

可沒一帆風順,什麽好事都讓他們果子園占了的。

二苗這次碰上了,也幸好二苗退了退——

“我知道你氣不過,就像是你說的,實力不如人時,矮一頭不丟臉的。”岑越安慰二苗,“再說其實分銷出去雖是賺的少些,但利落,風險少一些,解約時間。”

姜二苗一聽,點了點頭,繼續說:“我最初不同意,就有人來搗亂,後來談成了,六十文一斤,不用管散賣,到了貨全給他。”

“這裏九百兩銀子,一百兩葡萄幹的價錢,一百兩明年定錢,剩下的七百兩是今年蘋果賺的,散賣貴的那些,回來路費不夠了,我就用了。”

“車費也沒結。”

路上吃喝不算啥,這次跑長山郡花了小半個月時間,都是冬日過年,怎麽說一趟貨給車夫三兩到三兩半的銀子,這就是三四十兩,加上路上開銷,總體在五十兩以內。

八千斤的蘋果,按六十文一斤算,那就是四百八十兩銀子,刨去路費等等,起碼能賺四百三十兩。

岑越給二苗說完了,二苗嗯了聲。

“其實我知道,咱們是不虧,只是自己能選擇是一回事,被強按著必須選擇和東陵老板做買賣是另一回事。”

他們是不虧,是輕松了,但是強逼的選項,要是二苗不同意六十文,或是不想合作,怕是二苗寇長峰一行車隊,就要遭毒手了。

姜二苗本來是心裏有氣,卻說不上來如何,這會聽小越哥說的,當即是連連點頭,也有幾分少年氣性,說:“我本來都不想說的,他還想壓葡萄幹的價錢,是我生了氣,長峰護著我,當時局面難看,他就退了。”

“葡萄幹他聽了嫌貴,就沒定,拿嘴說,讓我明年多帶一些。”

岑越給二苗添了熱茶,消消火。

“我明年再看吧,還是有的賣,不過長山郡那邊人都挺兇的,也不能這般說,他們嗓門高大,心地其實不錯,有些人家很是善良,葡萄幹——”

“除了東陵老板,還有沒有別的商賈找你?”

姜二苗當即點頭,“他來晚了,這我一家的貨兩賣不太好吧,人家怎麽說也是一個地方的,我一外來的,就怕惹惱了人,人家聯手坑我一人。”

“也是。”岑越點了點頭。如今他們利益輕,即便是死對頭,到時候兩人互相許了利,調轉矛頭對二苗,也不是不成的。

除非他們產業利潤大到,大商賈為了利潤眼紅,真動起手來,這樣二苗才是最安全的,那時候地位就變一變了……

現如今齊家果園還是個小孩子,再長長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齊少扉日記46:越越誇我,越越誇誇大崽嘛~【打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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